坐在圆椅上,前方人潮起伏;那么多的人像大海一样,向两个相反的方向涌动,每个人看起来都差不多,每个人看起来都不那么重要。
只有她,像朵浪花,拍打着我的海岸。
她总是迟到,抬头就是大钟,钟表的走秒声和人来人往的嘈杂声斑驳在一起,让人分不清时间的快慢。
她喜欢轻轻触碰我的左肩膀就飞快跑掉,留我左顾右盼却不见人影;然后从右边跳出来吓我一跳。
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,我笑了,她也笑了。
后来,我再没见过那个笑容,也很久没在大钟下驻足停留。
直到很久之后一次路过,才发现大钟下的圆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。
你知道大钟下等人的圆椅为什么被搬走了吗?
因为你想等的那个人也已经不见了。
2
如果你是高中来的,那应该对MLC不会陌生。Melbourne Language Centre,这是很多人在墨尔本的起点。
学校位于252 lygon street,一条大名鼎鼎的意大利街。
那时候对国外生活充满了好奇,和同样是刚来的一群朋友,趁着午休时间,从街头吃到街尾。
后来我们各奔远方,去了不同的高中,结交了新的朋友…只是我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,距离越来越远。
你瞧,我都不知道你上了哪所大学,选的什么专业。
后来,我再经过lygon street,学校不知道什么时候关门了,吵吵闹闹如今也变得冷冷清清,门口Melbourne Language Centre那一行字都已经不见了。
是因为刚下过雨吧,湿润的空气让眼睛都变得湿漉漉的。
还记得毕业那天我们挂在树枝上的领带吗?
可能早已和你一样不知所踪了吧。
3
那时候聚会喜欢去一家叫新潮楼的餐厅。
老板很用心,餐厅装修的很有情调。最喜欢天台上的小木桌,围着火炉吃着铁板豆腐,那泡沫红茶的味道至今我都忘不了。
据说这是一家著名的gay的打卡圣地。而餐厅里也总有一些装扮精致的小哥哥,几乎每次去都会碰见。
时间久了,每次碰面的时候都会相视一笑。
后来餐厅关门了,再也没见过那些人。
澳洲的同性婚姻法要通过了。
那些人一定很开心吧。
4
18岁的第一个周五是在Seven度过的。
不记得那晚究竟喝了多少,我们用力干杯,在舞池里肆无忌惮地跳着,然后又相互嘲笑对方笨拙的舞姿。
“喝干净点啊,你养金鱼呢!”
“哈哈哈看你跳的,把人家都吓走了!”
我们摇头晃脑,好像足够用力,就能甩掉烦恼。
从此周五Seven周六Ms Collin成了我们的传统,谁缺席了下次一定要把他放倒。
后来,Seven变成了Bond,Ms Collin也逐渐被CoCo替代。而即将毕业的我们也人模人样起来,向着未来各奔东西。
偶然一次去Bond,早已换了一批陌生的新鲜面孔。
那时候一起蹦迪的你们呢?
明明说好下次要喝倒我的呀!
怎么你们就都不见了?
5
还记得唐人街那个唱歌的阿姨吗?
白天,她在;晚上,她还在。
晴天,她在;雨天,她也在。
无论什么时候走进唐人街,未见其人,就能先听到一阵悠扬的歌声不紧不慢传来。
阿姨钟爱邓丽君的歌,富有年代感的歌声略带沧桑,将唐人街和外面的世界隔绝起来。不管四周的行人多么匆忙,走过阿姨面前,时间仿佛都在那一刻放慢了脚步。
只是那时候还不懂歌声里的故事,和朋友们嘻嘻哈哈经过,从未驻足。
直到时光匆匆流去,我终于明白了歌声里的故事。陈旧的唐人街和繁华的city格格不入,却有一种小城万家灯火的温馨。
长巷,秋千,花开,叶落。
是浓浓化不开的永恒乡愁,是阿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。
阿姨的声音不再响起,但我心中也有了一首属于邓丽君的歌。
皓月当空,故乡千里。
那歌声,是回家的路。
6
每座城市都有一个记录爱情的地方,墨尔本也不免俗。亚拉河上一个挂满锁的桥,锁住了当时无数至死不渝的承诺。
100天的那个下午,我们也在桥上挂了个重重的锁,许诺着天长地久。
知道吗?你走后的每个周末,我都会一个人走到桥上,那么多锁,一眼就能认出我们的那个;我摸着沉甸甸的锁,仿佛你还在我身边。
可是后来政府居然把所有锁都拆掉了,是因为害怕承诺太沉重,让大桥承受不住吗?
大桥的锁一夜之间都没了,我呆呆在桥上站了许久,好像他妈的那一刻我的爱情也没了。
锁不见了。
你的爱情还在吗?
发展让一座城市越来越喧闹,越来越丰富多彩;可是繁华背后,这座城市却在一点一点消失,那些陈旧的承载了无数回忆的角落,一点点被抹去,被更新换代。
只留下我们无意走过时,看到物是人非,激起心里千层浪。
人们总说墨尔本是座让人慵懒的城市,日子过得缓慢,发展比不上中国;一个火车站都要建个十年。
可是对我来说,这座城市已经变化太多太多。
大钟下等人的圆椅
刚来时的MLC
聚会首选的新潮楼
18岁的Seven
唐人街的唱歌阿姨
亚拉河桥上的爱情锁
……
这就是我在墨尔本的回忆,
和你们一同的回忆。
你们都不知道去哪里了,
我也不知道再跟谁讲好。
墨尔本,又有哪些属于你的独家记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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